这天晚上,龚老太太留在医院,在龚绫隔壁房间休息。
原本龚绫是让她回去的,老太太说一定要在医院等她生完,看着她平安从产房出来。
凌晨,龚绫起来上厕所时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收紧,锐痛,于是就按了床头铃。
不一会儿护士和值班的医生都来了,一番检查之后跟她说可能要生了,不过宫口还没开,让她下来活动活动。
在走廊里转转也行,如果有家属陪同的话,最好是爬一爬楼梯。
大半夜的,龚绫不想打扰两位老人家,奶奶身体不好,贺家老太太这些天也忙坏了,还是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吧。
于是自己贴着墙从安全门出去,在台阶上慢慢走了起来。
除了她住的那层,医院各层都住满了病人,有母亲扶着女儿的,有丈夫扶着妻子的,甚至有十几岁的孩子扶着即将生二胎的妈妈的,只有她是自己一个人,撑着栏杆上上下下地走。
好心的阿姨看不过去,在她身侧问,“姑娘,你自己来的吗?你老公呢?”
龚绫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,只能忍痛扯起一抹笑,气息虚弱地答话,“他有事。”
“哎呦真是的,再大的事也没有老婆生孩子重要呀!你婆婆怎么也没陪着你?”
龚绫不知道作何回答,只能再笑了一下,快走几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。
事实上,那位阿姨问第一句时,她就忍不住要落泪了。
一个人面对生孩子这件事,就像过鬼门关,多想贺狄能握着她的手一直陪着她,可那只是奢望,她连他半点消息都没办法得到。
外人只觉得贺家公子的身份如何荣耀,能被他看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,这些背后的委屈与疼痛,谁又看得到。
因为是他,她可以忍下这些,一切都值得,可是少了他的陪伴,总还是觉得遗憾极了。
龚绫在几层楼之间上上下下了好几遍,觉得痛楚更加频繁了,就贴着墙壁回了病房。
进屋时贺家老太太在里面,已经转过身要往门口走的样子。
看她进来,长舒了一口气,过来扶住他,“阿绫你去哪儿了,可把我吓坏了,我看你不在房间也不在卫生间,在走廊里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人,心脏差点儿没跳出来。”
龚绫抱歉地看着老太太,“刚才肚子有些痛,医生来看过,说应该是要生了,让我走走楼梯,生的快一些。”
老太太忙把她扶到床上,倒了杯温开水递过来,“你这傻孩子,怎么不叫人陪着呢?我和你奶奶都在,可不敢自己出去乱跑。”
龚绫喝了口水,“没事,您别担心,医生说一时半会儿生不了。”伸手把枕头竖在床头,靠上去,疼痛总算减轻了些。
老太太坐在床沿,握着她的手,沉默了会儿忽然道,“阿绫,我把你爸爸当年那些事告诉你家老太太,你怪我吗?”
龚绫摇头,如果她家老太太对贺家的误解一直不解开,那今天下午,她不可能到医院来看她。
她一个人承受生产的痛苦时,身边既没有贺狄又没有相依为命的奶奶,只会比现在更惨吧。
那件事,她家老太太早晚都会知道,现在这个时候知道,或许是天意。
她感谢天意,能让她重新拥有这份难得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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