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,他可能根本没有发现庞籍也在场。
“你的记录都收集齐全了么?”阚靖云从怀中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,快步疾走到乐松的跟前,急不可耐地问道。
乐松答道:“齐了,晋州、汾州,还有辽国的云内州、白达旦部的布纳州,甚至乌古敌烈部伊鲁沙郡的记录,都已快马送到。”
阚靖云闻言,喜上眉梢:“那即是只欠我的记录?”
“正是,阚先生此行一切无恙吧?”
“一切正如所料,浔州的那口井,夏至之日正午阳光确实是直透井底的。”
阚靖云一边说,一边解开包袱。包袱里,先是好几重的麻布,然后,是层层的油纸。不知情的话,还以为里头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。拆至最后一重,原来不过是几张宣纸,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。
“沿途永州、邵州、峡州的记录我也一拼取来了。”他摸下一把汗,吁了口气,如释重负:“下人们再三保证是夏至日正午的记录,该是没差的了。若不是连日大雨,在均州耽误许久的话,我前天早就赶来了。”
乐松欣慰地一笑,接过那几张宣纸,朗声道:“开始演算吧。”
“好!”
言毕,二人默契地各自取出一张宣纸,比照着,在书案上快速地写写划划。
就那么毫无顾虑地,把庞籍晾在一旁。
“你们在说些什么?”
庞籍硬着头皮发问,想要参与其中。
回应他的,只有沉默的空气。
还有窗外的蝉鸣。
他目光一沉,脸色阴黯得如同深井里的泥。
从最开始的不甘、愤怒,到后来的嫉恨、难堪,再到如今的无奈、淡然。
庞籍已经习惯了。
习惯只要这两人出现同一地方,他就会被一面看不见的、厚厚的墙隔开。
隔在墙外。
眼睁睁地,看着二人讨论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事物,忙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什么“实验”、“推算”……那样兴致勃勃,那样眉飞色舞。
他不是不失落的。
可是,他委实融不进那个世界。
那是个疯子的世界。
如果他是阚靖云的话,看到乐松脸上鲜红的掌印,定要关心细问一番。
如果他是乐松的话,眼见阚靖云车居劳顿、衣衫狼狈而来,定要劝他先行洗漱休息。
但他们就这般不闻不问不管不顾,二话不说就开始”演算“。
庞籍黯然叹息。
是他不够疯狂,所以才与他们格格不入。
……
——“算好了么?”
隔了半晌,就在庞籍都快要无聊得打瞌睡之际,乐松忽而问道。
“峡州的还差一点儿。”
“好!”
乐松搁下毛笔,捧过手边的茶盏,仰头就喝,咕噜咕噜的把冷透的茶喝得见底。
“好了!”阚靖云停笔说道。
“峡州算得的是多少?”乐松问。
阚靖云答说:“七万五千八百里。永州算得的是七万五千三百里,邵州的是七万五千九百里。”
他又问:“你那边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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