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瑟托伊菲尔对于卡瑟琳有种莫名的恨意。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,被一个弱小者愚弄了,被一段无谓的情感愚弄了。所以他要报复,要给予女法师精神上最大的痛苦。
什么才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报复?无疑是把她关于自己最爱的、最关心的那个人的全部记忆,从脑海里抹杀。
魔王剔除了女法师记忆里的阿斯,让他成为一个残缺的影像,一个存在但永远无法想起的人。
这是博瑟托伊菲尔的得意手段。他早已经想好,等占领了卡瑟琳的灵魂城堡后,便要把女法师的灵魂意志囚禁起来,让她在失忆的疑虑中痛苦地徘徊。如果哪一天地狱王者有个好心情,才会考虑让女法师想起那么一丁点。对的,就是一丁点儿,就像洒出一把面包屑,让一个快饿死的乞丐舔干净以后,继续在自己的脚下哀嚎。
可是现在有些不对劲了。写好的剧本还来不及上演,魔王陛下却陷入了糟糕的境地。一只随时都能拍死的苍蝇,忽然摇身一变,变成了一只苍蝇拍。
博瑟托伊菲尔很愤怒,他暂时连退离的机会都没有。该死的女法师竟然连牛眼恶魔的本能都收服了。瞧瞧那根贯穿超级眼球王的金链子,这是灵魂奴役的具象化象征。
冷静地想一想,这位在灵魂领域,拥有专家级眼光的大魔鬼,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小人类女法师,似乎同时奴役了两种本能。
这真是难以想像!
本能,灵魂力量的源动力。一个生物可以没有灵魂,但一定会有本能。本能是形成灵魂的基础,也是灵魂世界中最难控制与消灭的部分。当灵魂意志沉睡后,本能就会肆无忌惮地冒出来,驱使本体像最低等的生物那样去行为。
严格来说,博瑟托伊菲尔与卡瑟琳之间较量,早在魔王陛下化身烤兔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。双方你来我往,打得十分热闹。
起初在地狱王者展现出灵魂中的火之意志后,几乎将女法师烤成了焦炭。但是卡瑟琳却敏锐地捕捉到,博瑟托伊菲尔在对抗“神语祈祷”时,为了挣脱灵魂枷锁而发出的声响。
天知道愚蠢的女法师,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。她不仅找到了可以与灵魂枷锁产生共鸣的方法,而且幻化出自己的本能形态。
由于魔王的绝大部分力量,正用于牵制神语祈祷的侵蚀,地狱王者并没有选择与女法师正面交战。他设置了一个圈套,诱使卡瑟琳进入自己的灵魂深处,再从容地决一高下。
事实上这是相当危险的做法,活吃一条蚯蚓和活呑一条蟒蛇进肚子,那可是会引发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。小小的蚯蚓连胃液的浸泡都禁受不住,可怕的蟒蛇却能轻易撑破一个人的肚皮。然而作为灵魂领域的大师,博瑟托伊菲尔又怎么会惧怕进入自己世界的弱小蚯蚓呢?
事态的发展比魔王的预料还要顺利。在灵魂枷锁形成的雾气中,可怜的女法师试图驾驭自己的本能,可是她的灵魂意志迷失在了狂暴的力量中。她三拳两脚把自己打翻在地,让烤兔子先生没费一手一足的力气,便能轻轻松松地散着步走进她的灵魂。
不过博瑟托伊菲尔必须承认,自己过于贪心了。他不该抱着野心,妄想占据卡瑟琳的灵魂城堡,但是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。一座不设防的灵魂城堡,简直就像是放在面前,烤得金黄的嫩口小乳猪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勾得人直流口水。
魔王陛下没有能抵抗住诱惑,他甚至连进入对方的灵魂城堡,可能带来的危险都没有想过。在这位至尊看来,吃一口蛋糕还能有什么危险,难道蛋糕能挥舞着奶油把他打倒吗?
“弱者被对手打倒,强者被自己打败。”用利剑刺穿自己心脏的人类英雄赛尔默,在垂死时说过这样一句名言。
如果留在外面,博瑟托伊菲尔可以用一千种稳妥的方法,将卡瑟琳整治得翻不了身。可魔王陛下偏偏进入了女法师的领地,而本该失去意识的女法师,偏偏又控制着自己的城堡;至于最要命的,就是蛋糕真的挥舞起了奶油,弱小的蚂蚁变成了凶悍的狮子。
“女法师,在灵魂的天地中,强大从来没有极限,巨龙也不过是条爬虫。一切变化,只在我心。”黑龙忽然收起肉翼,降落到地面上,他的体型迅速缩小,变回了最初的烤兔子,“灵魂世界的奥秘你了解多少?却妄想与我为敌。”
“你是在证明自己的强大吗?那我为什么看到,你刚才想逃跑呢?”王座上的女士语速有条不紊。她拉了拉左手中的金链子,那只巨大的超级眼球王,“轰隆”一声沉到地面上,将魔王的后路堵得严严实实。
“灵魂世界的奥秘,我一直很想知道。博瑟托伊菲尔陛下,我随时都做好了准备,期待你向我展示灵魂的终极奥秘。”这位女士牵动右手中的金链子,指挥着女巨人向后退了两步,似乎是为魔王的施展腾出了地方。
烤兔子用他那黑乎乎的眼睛,愣愣地盯着高高在上的女士。他不确定,女法师是在试探,还是打定主意和自己全力一战。
不管是哪种考虑,确实让魔王陛下有些为难。不过博瑟托伊菲尔的智慧,又怎么能够小瞧呢?他抖了抖身体,立刻长高起来,变成一个留着灰色胡须的老头。
老头戴着一顶白色的三角旧睡帽,冒尖耷拉着像是没有睡醒。他的灰白头发从帽檐里溜出来,乱糟糟地围在脑袋的周围。一副由两枚小镜片组成的简易无支脚眼镜,架在鼻梁上。他的眼袋肿胀,眼睛里布满血丝,看来睡眠严重不足。
所以老头的脸色并不好,疲倦几乎是他的唯一表情,但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。上了年纪的王国居民,都能看得出来,那多半是早年在前线的军队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。
老头有着和消瘦的脸颊颇不相称的高大身材,洗得脱线的大号绒布白睡衣,套在身上被撑得紧崩崩的。他的手腕和小腿都有一截露在睡衣外头,显得有那么一点寒酸。
老头赤脚拖着一双皇家学院的法师们,才会穿的羊皮鞋。那鞋面已经满是褶皱,缝在内侧的羊毛面也踩秃没有了毛,一只鞋头还露出了半只脚指。大概是穿了好多年还舍不得扔掉,羊皮鞋这才被拿来当作拖鞋。
老头一只手拿着一叠发黄的手稿,另一只手端着一盏铜制的宫廷老烛台,三个基座上,中间的蜡烛已经熄灭,还剩两个快烧完蜡烛头,散发着昏黄的烛光。他仔细地阅读着稿子,嘴里念念有词,脚下不自觉地兜着圈子在走路。不过那双陈旧的羊皮拖鞋并不合脚,因此走动的时候,“啪啦啪啦”响个不停。
这位老先生看了半天手稿,忽然惊觉似地抬起了头。他用疲惫不堪的眼睛,望向坐在女巨人背上的女士。
“啊,卡瑟琳,我亲爱的女弟子,你是什么时候来的?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。你看,这是我新收到的《精灵王传说》的注解本。据说是德拉赫早年研究精灵史时,私下做的研究笔记。我已经看了一个晚上了,很多解读和我的观点完全相左。我以为德拉赫以龙史考证见长,他的精灵史水平很有限。”老头说话时仍旧铿锵有力,带着一股子亢奋,“不过德拉赫的导师——古精灵语学家马斯特,是近两百年来古精灵语研究的第一人。所以不排除这里面也有马斯特的观点,我还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。但是这个不急,明天你替我去趟图书馆,先把马斯特的那几本历史研究都借过来。我学古精灵语那会,他的《古精灵语大全》可都是背出来了。不过马斯特的历史研究并不出名,他早年的两本历史考证我还真没好好读过。”
“你会不会好奇?既然马斯特是研究古精灵语的权威,他的学生德拉赫为什么会去做龙史考证了。这个我还真知道点内情。北塞卡联盟学院的副院长——老诺德玛斯,告诉过我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。北方学派的很多学者,都是出身北国的贵族阶层,他们与精灵一族是世仇。德拉赫放弃精灵史,改攻龙史研究,其实就和他的出身有关系。”
老头说到这笑起来,“历史研究最好还是不要带入太多的私人感情,这会影响研究者公正审视历史的目光。我看德拉赫作这个笔记时,多半是把自己的家族仇恨也带进去了。难怪那些注解有过度引申和曲解的迹象。瞧瞧这两句,‘北风吹拂大地,冰雪覆盖原野。王者折断箭支,天空燃尽血色。’德拉赫的注解,认为这是精灵王率领部众,屠杀兽皮人的直接证据。北国的王室将兽皮人,奉为他们的先祖。兽皮人部落灭亡的原因,到今天也还是历史之谜。虽然这两句话可以进行战争解读,但字面意思仍然过于模糊。以此作为直接证据,显然太武断了。德拉赫连最起码的旁证都没有,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。”
“当然,说起来这是德拉赫自己的研究笔记,当初没有公开发表,原本是不会对后来的历史研究有什么负面影响的。不过这位龙考派大师恐怕没想到,北联盟学院在他们的图书馆里,直接开设了德拉赫档案室,把他生前的所有公开不公开的笔记、论文,包括他的学生们记录的关于他的言语,一股脑儿的都归入其中。这个档案室如今被认为是历史研究的宝库,号称‘时光的真相’。所有的学术引证,如果是出自德拉赫档案室的资料,基本会认为是真实的。”
老头痛心疾首,用脚连跺两下地面,“这不是胡来吗?这个笔记幸好还没有放入可查阅资料里。但以后一定会正式公开的,那时肯定会有些学术骗子拿得去唬弄人的。唉,那还得了了?北国一直抨击达斯特,庇护南方光芒森林里的精灵部落。如果有一天落实了,他们的先祖兽皮人就是被精灵王屠灭的,那要求进入王国,发兵攻打光芒森林也未可知。那群疯子,好不容易和平了十几年,最近又打起吞并北塞卡的念头来,我看他们正愁找不到动手的好借口。”
“啊呀,难怪老诺德玛斯突然大方起来,肯给我看这份珍贵的材料。”老头忧心忡忡,背起拿手稿的右手,来回踱了两步。
“不行,我要立刻去觐见陛下。这事我必须亲自告诉陛下。我还要组织皇家学院的学者,事先发表兽皮人灭亡原因的历史真相调查。至少要让光芒森林的精灵,和那些北地精灵划清界限。绝不能让北国借题发挥,他们想为先祖报仇,就去找那些雪山精灵吧。”老头似乎下定了决心,刚转身想走,又摇摇头回过身。
他不无自嘲地说:“陛下前天才对我下达了禁令,无宣不见。无宣不见呐,如今我根本进不了王宫了,还操得哪份心。唉!嗯?卡瑟琳,你怎么还在这里?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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